青梅竹马只少年

33620400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再读到这句诗的时候，她就想也许她和他也算是青梅竹马吧。
    他和她是一个村的，刚开始是前后院，后来他搬家了，虽还是一个村，但离得远了，就像他和她的关系一样，也远了。
    她不到一岁的时候，刚学会站，还不会走，站在她的小车里很安静。他比她大一岁，来逗她，她还不会说话，她的兴奋只能通过动作来表达，就不停的在小车里蹦。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蹦的太欢踩到了小车上的钢丝，把小小的脚丫扎的流血了。
    她记事之后妈妈还老是找到她脚上的伤痕一边心疼一边埋怨着他使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可是她听到之后不会有埋怨他的心思，反而有些暗暗高兴。对当时的痛早已没有任何印象的她，只是觉得这也是一件他与她之间的故事，很小就有渊源吧她这样理解，很庆幸有这样的故事，虽然算不得浪漫。
    由于两家很近，孩子就少不了多在一起玩，那时候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什么男女之间的概念，不大的村庄遍布了他们的足迹：上树，摸鱼，放羊，下象棋……
    也许这就叫两小无猜吧，现在的她想。
    她家门前有一条很深的沟，对于儿时的他们更显得深不可测。可是跟着他玩她却不怕，任何地方都不怕。夏天的大人是很懒的，但孩子的精力是旺盛的。大人们都午睡的时候，她们就下到这被炽热的太阳几乎蒸干了的沟底，在那黑漆漆的臭泥巴里挖泥鳅。他动手挖，她就在旁边捧了只装了半桶的水来盛放那些不幸被他们捕获的泥鳅。他刚穿了奶奶新刷干净的白色的鞋子，刚下去挖了一下，不小心就把一只脚蹬进黑乎乎的泥里了，白色的鞋子转眼就被糊了一层黑泥。这件事常常被她当做笑话讲给别人听，也许在别人看来没那么可笑，她只是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来讲关于他的事情。
    再后来，他搬走了，她的童年一下子就变得空落落的，仿佛都涂满了落日的颜色。
    暖日微醺的春天柳树刚抹上第一层新绿，他在柳树上折了柳枝做成柳笛，每人一支，却有大把刚抽了新芽的柔软柳枝在他们脚下碎成一片。现在忽然觉得柳枝确实应该代表别离，树还在，多情苦；夏天，不变的是在那臭泥中寻找泥鳅，顺便借沟底的阴凉避避这令人烦躁的三伏天；秋天，他们会走老远的路寻找一片还未完全枯萎的草地坐下来，看着羊儿吃草，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小孩子能说些什么呢？冬天的雪地是最好的游乐场，一群人打雪仗、滑雪……不时冒出几声尖锐的哭声，不知谁又摔倒了。
    想着这些不经意的场景，模糊不清的童年尽是关于他的画面。
    她还记得他们小学毕业那年，她在去学校领通知书的路上遇到骑着自行车的他，她还没被允许独自骑自行车出门。于是他载上她飞奔，她没有惊叫就被摔在了地上，依旧很安静。他走出去了老远才发现她被甩出去了。她没说什么怪他的话，只是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说了句没事。差不多快到学校了，她自己走了过去，他没有过来扶她。
    他们还是远了，她想。
    很怀念班级春游的时候，他帮她带比较重的东西，他们一直在一起却也没有什么尴尬的感觉。他们还带了盘象棋，是她的主意。结果没下几盘倒是把年纪还小的他累的气喘吁吁。
    初中后不在一个班里，只是偶尔见面打个招呼，她的成绩很好，在不大的学校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他的成绩却不似以前那样和她不相上下了，她总是和初中的同学讲她小学时她们村的孩子放学后在一起分任务之后相互抄完答案，回家放了书包就跑出去玩的辉煌逃作业史。只是她们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出现的那个人，因为成绩不错，他和她几乎是提供答案的主力，她的细心和他计算的迅速是完美的组合。
    他教会了她用十根手指头来计算十以外的数，对于一个正值贪玩年龄的男孩子来说这么耐心的一遍遍教她，她都觉得自己笨的无地自容了，那是她刚开始学习算数的时候。虽说上了多年学后常用的算数早已印在脑子里了，但不自觉的她还会用以前那种“笨”办法来检验一下。她偶尔会做关于他的梦，内容都不记得了，只是她不确定，也许这就叫情窦初开。
    高中不在一个学校，见面的机会更少了，没听说过他有女朋友，她有点欣慰。毕竟像他那么高高瘦瘦长的挺不错的男生想找个女朋友不难吧，还会打篮球。
    后来他来找过她一次，在她的“闺房”中。让她帮忙把一本书给她们班的一个男生，以前他们是一个班的。那个下午，许久不曾在一起的他们相谈甚欢，似乎找到了小时候那种没有隔膜的感觉。
    她上了大学后更清楚的认识到他和她以后的人生永远只是平行线，选体育课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她还是选了并不擅长的篮球。村里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子差不多都结婚了，他还没有，他在外打工。她知道他的情况也只是从他奶奶那里听说的只言片语，她不便深问。
    尝过了爱情滋味的她偶尔还是会想起他和她装模作样拿着毛笔练书法的样子，他拿笔的姿势很纠结；想起他们下过的象棋，他老是输给她；想起他们手拉手玩跳远的样子……
    不是爱情不够好，只是少了那么一份从容，清纯，自然，洒脱。有淡淡的欢喜，有不值一提的小事情，没有说过喜欢，只是默默惦记着那么一段似是而非的欢喜时光，没有爱情的甜蜜痛楚，只有不起波纹淡淡隐隐不知名的情愫。回首时才知那种天真无邪永远定格在了曾经，像发黄了的老照片，而后那时的我们会越行越远，人总会长大，没资格惋惜，只是惦念。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
    以前背诵的名句，直至此时经过了一些世事方知其中深藏的美好，原来读不懂的句子只因没经历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更佩服了李白。
    长大后看到，再完美的爱情也会有嫌隙，两小无猜只属于昔日的青梅竹马，即便是她与他相遇也再回不到那种纯真，也许青梅竹马只少年吧，她轻叹！

黄容

当年不再 徒添伤感